第二十五章（下） (1/2)

待我们赶到圣书城时，剪秋姨娘已同那三万魔军苦战了三日。我年纪虽浅，奈何爹娘是俩甩手掌柜，三千五百岁时便领兵平定过南面妖族的叛乱。我依稀记得那几日的战场上一派血红，残阳如血，带着浓郁血腥味的阴风凄厉异常，分外刺耳。只是即便是那日的战场，也比不上今日我眼前这般惨烈。

剪秋姨娘飞悬在高高的城楼上方，华贵的锦袍已被鲜血染得红透，九条狐尾在身后猎猎飞舞，一双血红色的眸子阴戾可怖，杀气腾腾。她的脚下大片的魔军尸体淌着粘稠的血水，却仍然有无数的魔军踏着这一堆鲜血尸体如潮水般黑压压地倾覆而过，似乎要将这圣书城完全淹没。

祁渊端坐在暗红色天空中一架金色鸾车上，微眯着眼，略带笑容看着这一场惊天动地的杀戮。他不必着急，他早已晓得，雪笙必定回来。

我下意识地握住雪笙的手，她的掌心亦是冷汗涔涔，只是面上却镇定异常。她微微抬眼，朝祁渊淡淡道：“你停手吧，我来了。”

祁渊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做了个手势，那魔军竟在瞬间停止了进攻。他从鸾车上跃下，快速移到雪笙面前，一个身影却先他一步，将雪笙护在身后。

“姨娘？”

剪秋姨娘踉跄了一步，近乎跌倒，却仍是勉强站住。她伤的不轻，脸色十分苍白，嗓音也哑的厉害：“这交易是你与我做的，我如今不做了，你可说我违约，又干这毛丫头何事？祁渊你给我听着，你若是要泄愤，可杀了我，至于这玲珑心窍，你别做梦。”

祁渊面色不改，笑得阴冷：“前辈这话说的便不对了。您年长我四万岁，我将您看作长辈，长辈岂有与小辈为难之理？再者，您此时的伤势已是不轻，怕是坚持不了多少时日了吧？我要这样一条命来，又可做什么？”

“你……”剪秋姨娘的话忽然止住，一口鲜血猝然从口中吐出。她的身子又是狠狠一晃，我赶忙上前将她扶住。雪笙上前一步，道：“不劳姨娘费心，这是雪笙的责任，雪笙自己会负。”

剪秋一愣，脸色再次狠厉起来，冷笑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我若当初晓得千城公主是你，便不会同他做这个交易。你母后同我是旧交，我虽是入了这魔障，也不会拿你的命去同他做交易！你若是把心给他，还回得了青鸾族？你……咳咳……”

话音刚落，她竟又咳出几口鲜血。我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难受，朝祁渊道：“你够了！你这样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这满城的百姓，同你的魔君之位又有何干系？！”

“唔，祁渊本就是如此之人，神女殿下难道还未看透么？”祁渊冷笑道，“哦，祁渊忘了，神女殿下爱的应是君子，似祁渊这般为了君位和女人不择手段的人，您连说半个字都嫌多余。”

他低下头来看我，眸光沉沉：“可是殿下，此番可以保护你的人不在这里，你该怎么办呢？”

心头又是一阵绞痛，我深吸了口气，心口剧痛难忍，半个字也说不出，却见祁渊缓缓笑笑，直了身子，冲剪秋姨娘道：“如今这玲珑心窍给或不给，都由不得你做主了。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必这样在意那些个身后事呢？”

“魔君殿下这是丝毫不把本君放在眼里么？”胧月夜忽然冷笑出声，“魔君殿下觉得，若是您同在下交手，又有几分胜算？”

“祁渊从前听闻胧月夜上神向来修身自好，旁人之事一律不管，如今怎就这般热心起来？这是我魔族与一介狐妖的交易，胧月夜上神只怕管不了。”

“殿下何不打听打听，这圣书城里，供的是什么神？”胧月夜淡淡道，“这一城百姓将在下菩萨似的供奉了十多年岁，在下若是不护着他们些，岂不是负了百姓的虔诚？”

“上神倒是好心肠。”祁渊冷声道，“上神虽是通天本事，可这孤身一人抵挡着三万魔军，怕也是不可能吧。”

胧月夜神色未变，只是轻摇着手中一把墨色骨扇，道：“殿下不知，在下只要将这骨扇一挥，赶来赴命的，便是我手中的十万精锐，殿下可要比比？”

“为了一个女人动用十万精锐，上神不怕手下将士心生不满？”

“倘若这女人是我白虎一族未来的帝后，又将如何？”胧月夜微微抬眼，道，“殿下半生算计，所要求得的不过是东方魔君之位，即便没有了玲珑心窍，还可以有别的法子，此番若是为了玲珑心窍元气大伤，这桩买卖可是划不来。在下相信，殿下不会打无把握之仗。”

我瞧着祁渊脸上那被强压下的不甘和愠怒，便晓得这场仗，胧月夜必定是胜了。正如他所言，祁渊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他的路，必定是步步经营，步步算计，即便是心有不甘，亦不会冒着生命之险。

他穷尽一生，要的便是这魔君之位，若是没了性命，他又该如何得到这毕生所求？

待祁渊离去，我忙低下头来看怀中的剪秋姨娘。她气息极虚，面色苍白如纸。瞧见我，却硬是挤出一丝笑来：“阿竹……姨娘觉着，对不住你的很……”

“姨娘……你……”我话刚出口，却见她长吁了口气，挣扎着道：“你不晓得，姨娘看着你……其实，其实有些嫉妒……姨娘恨你顶替了自己的位置……你不晓得，从前，祖爷爷同祖奶奶，也是如疼你一般疼我的……”

“姨娘……”

“你今后……替姨娘好好孝顺祖爷爷同祖奶奶……还有，告诉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