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1/2)

初秋，树叶开始枯黄，寒风将至。

街上的尽头，有座巨大的宅院。

那两扇黑漆大门，几乎已有一年多未曾开过了，门上的黑漆已有脱落，铜环也已生了铜锈。

高墙内早已听不到人声，只有在秋初夏末，才偶然会传出秋虫低诉，鸟语鸣叫，却更衬出了这宅院的寂寞与萧索。

但这宅院也有过辉煌的时候，因为就在这里，诞生了很多英雄豪杰，达官贵人，其中还有位惊才绝艳、盖世无双的武林名侠。

甚至就在两年前，宅院换了主人时，这里还是发生过许多件轰动武林的大事，也已不知有多少叱咤风云的江湖高手葬身此处。

此后，这宅院就突然沉寂了下来，它两代主人突然间就变得消息全无，不知所终。

于是江湖间就有种可怕的传说，都说这地方是座凶宅！

现在，这里白天已不再有笑语喧哗，晚上也早已不再有辉煌灯光，只有后园小楼上的一盏孤灯终夜不熄。

小楼上似乎有个人在日日夜夜的等待着，只不过谁也不知她究竟是在等待着什么？

但无论多卑贱、多阴暗的地方，都有人在默默地活着。

这也许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别处可去，也许是因为他们对人生已厌倦，宁愿躲在这种地方，被世人遗忘。

巷堂里有个小店，前面卖些粗粝的饮食，后面有三五间简陋的客房，店主人马瘸子是个残疾的矮人。他腿并不缺，只是一只长一只短，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所以大家就叫他马瘸子。

他虽然明知道这巷堂里绝不会有什么高贵的主顾，但却宁愿在这里等着些卑贱的过客，进来以低微的代价换取食宿。

他宁愿在这里过他清苦卑贱的生活，也不愿走出去听人们的嘲笑，因为他已懂得无论多少财富，都无法换来心头的平静。

他当然是寂寞的。

一年多前，黄昏的时候，这小店里来了位与众不同的客人，其实他穿的也并不是什么很华贵的衣服，长得也并不特别。

他身材虽很高，面目虽也还算得英俊，但看来却很憔翠，终年都带着病容，而且还不时弯下腰咳嗽。

他实在是个很平凡的人。

但马瘸子一眼看到他时，就觉得他有许多与众不同之处。

他对马瘸子的残疾并没有嘲笑，也没有注意，更没有装出特别怜悯的同情神色。

因为同情有时比嘲笑还要令人受不了。

他对于酒既不挑剔，也不赞美。他根本就很少说话。

最奇怪的是，自从他第一次走进这小店，就没有走出去过。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选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下，要一碟豆干、一碟牛肉、两个馒头和七壶酒。

七壶酒喝完了，他就叫马瘸子再加酒，然后就到最后面的一间屋子里坐下，直到第二天黄昏才走出来。

等他出来时，这七壶酒也已喝光了。

现在，已过了一年多，每天晚上他都是坐在角落里那桌子上，还是要一碟豆干、一碟牛肉、两个馒头和七壶酒。

他一面咳嗽，一面喝酒，等七壶酒喝完，他就带着另七壶酒回到最后面那间屋子里，一直到第二天黄昏才露面。

马瘸子也是个酒徒，对这人的酒量他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能喝完十四壶酒而不醉的人，他一生中还未见到过。

有时他也忍不住想问问这人的姓名，却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知道即使问了，也不会得到答复。

马瘸子并不是个多嘴的人。

这样过了好几个月，有一阵子天气特别寒冷，接连下了十几天雨，晚上马瘸子到后面去，发现那间屋子的门是开着的，这奇怪的客人已咳倒在地上，脸色红得可怕，简直红得像血。

马瘸子扶起了他，半夜三更去替他抓药、煎药，照顾了他三天，三天后他刚起庆，就又开始喝酒。

那时马瘸子才知道这人是在自己找死了，忍不住劝他：“像你这样喝下去，任何人都活不长的。”

这人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反问他：“你以为我不喝酒就能活得长么？”

马瘸子不说话了。

从那天之后，两人就变成了朋友。

没有客人的时候，他就会找马瘸子陪他喝酒，东扯西拉地闲聊着，马瘸子发现这人懂的可真不少。

他只有一件事不肯说，那就是他的姓名来历。

有一次马瘸子忍不住问他：“我们已是朋友，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他迟疑了半天，才笑着回答：“我是个酒鬼，不折不扣的酒鬼，你为什么不叫我酒鬼呢？”

于是马瘸子又发现这人必定有段极其伤心的往事，所以连自己的姓名都不愿提起，情愿将一生埋葬在酒壶里。

除了喝酒外，他还有个奇怪的嗜好。

那就是喝一两杯酒就会摸一下腰间的玉佩。

他手里总是拿着玉佩，因为他时常把它从腰间取了下来。

这实在是个奇怪的客人，怪得可怕。

但有时马瘸子却希望他永远也不要走。

这天早上，马瘸子起床时发觉天气已越来越凉了，特别从箱子里找出件老棉袄穿上，才走到小店前面。

他刚坐下就看到有两个人骑着马从前面绕过来。

巷堂里骑马的人并不多，马瘸子也不禁多瞧了两眼。

只见这两人都穿着银白色的长衫，前面一人眉粗目大，后面一人嘴大鼻高，两人都留着短须，看起来都只有三十多岁。

这两人相貌并不出众，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