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昭昭新帝 下 (1/2)

“新皇登基了……”

潞州城墙上李存勖望着远处白茫茫的山皑，昨夜入夜后偷偷下了一场雪，他身披银狐大氅，半张脸都缩在围脖中。

“周德威将军和李嗣昭将军已经到了。”贺兰薰岔开了话题。

“只怕来不及了……”

李存勖又将这话硬生生地拉了回来，好像没有听到贺兰薰说了什么。

“什么？”

“登基大典上没有向天下昭示新皇的年号，依旧沿用昭宗的年号天佑。”

他敏感地从日前的登基大典上捕捉到一个最危险的信息，听完这话的贺兰薰，睫毛都开始颤动。

皇帝的年号是老百姓日日年年所用之物，象征着帝王对于天下最深入细微也是最基本的控制，新皇登基没有设定年号，意味着皇权不稳也是朱温对于新皇极端的不信任。

最简单的解释是朱温不会留李柷在位多久就会行废帝之举，以至于连年号都懒得更替。而被废皇帝的下场无非有二，处死和永久囚禁，纵观历史，前者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后者。

“快到年下了，如果过了年，年号依旧未改，那么……”他这话没有说完就放下了，“潞州下雪了，我们该走了。”

李存勖的声音回荡在贺兰薰的耳畔，她直愣愣地眺望着远方某处，直到李存勖的手拉住她的衣襟提醒她城头风大。

三垂岗一战之后，李存勖就马上实施了下一步的计划。

他再次拿出贺兰薰那张与自己标识的位置相同的地图。此时成德和魏博两处地名显得尤为扎眼，他命李嗣源和李存渥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河东与李存信会合之后赶去魏博和成德。

于此同时他又令驻守南境的周德威和李嗣昭赶来潞州代替李嗣源守卫潞州的任务。两人没日没夜的赶了四天，这日终于到了，这两人的到来，意味着李存勖潞州换将的目标达成了，他也将返回太原。

“殿下，南境……”

周德威一见到李存勖就连忙想抱怨他将河东南境大将都悉数调离的命令。

“我已经飞鸽传书李存进接替南境的守卫，现在已经到了。况且朱温最近头疼的事情有很多想来根本无暇搞偷袭。”

李存勖打断了他的话，显然他对自己的这些安排都深思熟虑，胸有成竹。

他向周德威和李嗣昭寥寥吩咐了几句，就轻装简行地踏上了归途，一刻没再停留。

至于他为何要大费周章辗转百里地换将，只怕周德威、李嗣昭还有李嗣源都不能完全明白其中用意。

李烁和贺兰薰是明白的，冬月初五那一夜，三人在月下坐了整整一夜，整夜的时间李存勖都在进行筹谋，贺兰薰偶尔会提出建议弥补不足，李烁几乎搭不上话，但他听得很认真，在他看来李存勖的任何部署都有理有据无可挑剔。

三垂岗上梁军战败之后，李思安以康怀贞优柔寡断，贻误军机为由狠狠向朱温参了康怀贞一本，为稳定军心，康怀贞被撤职，而朱温不会轻易放弃潞州这个宝地，李思安变成了攻打潞州的主帅，李思安领兵善冒进，潞州地形本就易守难攻加之冬季雨雪过后，天气寒冷路面湿滑，河面结冰，梁军的粮草跟不上，只要派周德威和李嗣昭这样的猛将死死咬住潞州城门婴城固守，梁军就没有胜的可能。

至于李嗣源，李存勖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他，成德和魏博都是朱温以诡计圈套连蒙带骗来的领地，成德的封号为赵，当年赵王惨死于朱温刀下，小世子忍辱继承成德节度使的封号多年屈尊于梁王的淫威之下，成德对于朱温的怨气由来已久。

至于魏博，当年李落落惨死一事发生之后不久，朱温就对罗弘信动了手，现在的魏博节度使是罗弘信的侄子，由朱温一手扶植，但这不意味着魏博就绝对效忠于梁王朱温，新的临清郡王经常胡作非为，臣下不满致使魏博内部矛盾重重，加之魏博旧臣也对河东抱有歉疚之意，瓦解其政权并不困难。

李嗣源擅长人际往来和外交，处理这等游说之事无论是火上浇油，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对他来说都是游刃有余，有他出马打着晋王和雍王的旗号，以安唐兴李的名义说服他们归顺河东，顺理成章。

只要事成之后，李存勖和李烁对两地加以抚慰和嘉奖，则后事无忧。李存信的随行是为李嗣源保驾护航，以防事情突变。

若说李嗣源善于游说交际，李存勖完全可以和他一起去，他却刻意留在潞州等待周德威和李嗣昭到任潞州之后又回了太原，这是为了避开那个地方，魏博。

对于那里，他几乎是深恶痛绝的，多少年来一提到这两个字，他都能感受到李落落的淋淋鲜血。

对于朱温和朱友珪他毫无疑问地恨之入骨，对于魏博即便是受到蒙蔽和挑唆才铸成的错误，他也绝不能原谅，杀害他兄长的帮凶，这是他给魏博贴上的标签。

他已经尽力让自己避开有关魏博的一切，此次对于魏博的战略安排是他的理智战胜情感之后的产物，这时的李存勖还是聪慧又理智的，让魏博为己所用是他复仇和实现大业的捷径。

这一场雪将他们回太原的行程拖得很慢，他们感到庆幸的是所有部署都走在了这场雪的前面，而现在的梁军只能深受其害。

贺兰薰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发丝，将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静静地听着车辙压过雪地的声音，两下无言。

她能感受到他的疲累，他的大脑还是不住地在思索，几乎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