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那就放飞这个梦 (2/2)

泉虽然怀疑过为什么母亲能那么随意地把自己送到镇里，却一直生活在村庄里。但外面的世界对她的诱惑太大，一个崭新的、庞大的世界就在那里，只要多努力一些就可以看到一个又一个小世界。

——当然，在外面等待着她的是恶意。

外面的世界，很美丽。

但是，是花朵凋零般的美丽。

如果消除掉自己的记忆，泉依旧会认为这个世界很美丽。

从小生活在善意中，泉的交际观就是友善待人。她从始至终都是贯彻着这个想法，对所有人都友善，对所有人都很好。但她的好，是廉价的，是沾染着尘土的垃圾；她的友善，也只是对所有人都一样的无形之物。

一切都很自然。

在她到来之前社交圈早已形成，陌生在他们之间竖起了高高的墙壁。可以破壁，但没有必要。泉的美貌很出众，但是沾染尘土气息的。她不管做什么，都是乡下人，陌生人应该做的事。她的存在，本就是一个陌生人。

——比这个更严重的，是她的那一头黑发，和那双黑色瞳孔。即使夜族人什么都没有做，都会有无数怪异的目光盯着，会有无数人避道而行。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仅仅因为他们是夜族人。

——比这个还更严重的，是她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社交。在别人的眼中，她就是个怪人，换个角度是什么都干的农村女孩，再换个角度是大部分人都讨厌的夜族人。也不需要怎么去了解这些形象形成的原委，毕竟这样一切都能有解释。

在黑石镇，泉只结交了一个朋友，月轻盈。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月轻盈也算是个不怎么会社交的怪人，但她拥有地位。站在高处后，看到的东西比别人更多罢了。

曾有多少次，泉趴在哪里的扶手上，思考着人生。看着这个世界，今天有没有发现到多一分的美丽。

她始终很坚强。为了维持这份坚强，她回到了那个没有名字的村庄，并决定在这里生活一生。

这一次，她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多余想象的空间，她就开始铺展出别人创造的世界。一遍一遍地阅读圣典和相关的传说故事，在新的世界中推演着各个事情的发生，梦想着能有一个传说降临到她的身边。

——这是坚强的她唯一的脆弱。

她梦想着能够置身于传说中，所有的鲜血淋漓所有的刀光剑影都可以这么轻松，所有细微的黑暗都可以无视，一切都是为了让故事更加美丽而诞生。她渴望着能置身于传说中，让她能够在英雄的模子中自然生长。

——而这个传说，正是涯。

——从那天起，她的小世界，便是属于涯一人的传说。

早就拥有了和外面的人正常交流的能力，早就可以在外面的世界中逍遥自在，因为传说中的世界更加美丽，泉选择一直生活在村庄中，毕竟她的日常生活也很美丽。而探寻世界的美丽，就是涯的任务。甚至都不需要听他讲述，仅仅是让他站在自己身边，仅仅是触碰他的身体，仅仅是看到他的脸，她就很满足了。

——这是属于泉自己的传说。

也许，这是一种爱吧。在相遇分离的那几个月里，她迅速地爱上了涯，决心接受他的一切，并将未来托付给他。她也想拥抱着涯，上演小说里的场景，认真地诉说这一份感情。

但是，不行。

他的眼中，并不是她。而是更为广阔之物，或许，是这个世界。

就让他离开吧，这样这个世界也会变得更加丰富多彩，世界的美丽在不经意间也留在了这本属于他的传说中。只要能够触碰到他，一切的话语都不再重要，如果能拥抱他，周围的所有声音都会黯然失色。

——反正，在他的故事中，她从来就不是主角。

人生总是变化多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自己的未来总是被别人踩在脚下化作尘埃。

在面对纳兹·布尔的时候，泉已经坚信不疑，村庄的毁灭也是他一手策划的，而他的目标就是涯。

母亲被绑架，就算有无数个不愿意，泉还是只得跟着他走。

然后的一切都有些模糊。

只是，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穿着盔甲。

然后，看到了涯，看到了自己手中的十字长剑，看到自己手上的鲜血。

——为什么呢，为什么就算被我刺中了胸口，还能这样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还能这么温柔地握住我的手呢？这……仿佛酒在说，死在我手上也挺好的……但是，这句话难道不应该是我的台词吗？你是我生命中的唯一，如果梦挤兑了现实，你便是我的唯一所爱。我不想，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这个传说……如果传说一定要以此为结局，我宁愿毁灭这个传说这个世界，放飞这个梦！

泪水完全无法止住，只要看到涯的脸，只要体会到他的温暖，眼泪就根本无法停住。

泉停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圣剑挣脱涯的束缚，化成人形，从地上捡起一把十字长剑，杀死身边的几个士兵。然后，她将剑架在泉的脖子上，冷冷地对她说：“让开。”

泉望着圣剑和涯离开时的背影，双眼已经挤压不出泪水，眼中只是无尽的茫然。

嘴中默念着，希望你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