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 (1/2)

贾母心乱如麻，她们，竟然已经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

她还没有死啊！

“好，好，既然如此，玉儿你又想到哪儿去呢？”回过气来的贾母颤巍巍的问黛玉。

黛玉缓缓的道：“还请老太太归还林氏家产，小女想先回林氏在京的祖宅。昔日家父与扬州翰雅书院的山长许夫子谈过，林氏在长安，尚有祖宅田产。”

这也是绛珠告诉她的，绛珠也是听后来飞升的那些姐妹提及的。

不过，现在不妨她借用一下，吓唬吓唬贾母，警告她一下，免得她又来糊弄自己。

贾母顿时一噎，她本意是提醒黛玉她已经无家可归，最好还是退一步委曲求全。谁知道黛玉显然是早有打算，她该怎么办？

若是强留黛玉，那一堆药摆在眼前，提醒她，都是她对黛玉照看不周啊。而且，这个家，有个恨不得黛玉死的人，偏偏，那个人，她还动不得。

而且，黛玉言语中提及扬州翰雅书院的许夫子，也是在敲打她，警告她，林氏家产，并非是无人知晓。

翰雅书院名扬天下，朝廷中人脉深厚，黛玉若真是拼死闹了起来，贾家，一样也难善了，弄的不好，连宫中的贾元春都要被牵连。

现在贾母真的进退维谷。

“玉儿，这天寒地冻的，你一下搬出去也不合适，不如先跟着外祖母住几天，我派人去收拾林家的宅子。”当然，只要黛玉答应了贾母的提议，她今天的这番苦心就白费了，重新落入贾母手中，是肯定不可能放她出去的。

所以，黛玉坚决不答应，“老太太，家父去世已经两年多了，小女也该替他老人家做场法事了。”她这是在暗示贾母，你既然让我出孝，那么该做的，就要做全，可不能由着你们的性子，只做一半。

她以前或许不懂，现在却是知道贾家的意思。

怕自己这一身孝，给他们带来晦气，所以迫不及待的一满了二十五个月，就让她出孝。

可是为了更好的掌握自己，或者说更好的把持林氏家产，她们又不希望这个消息传出去，毕竟自己一出孝，那么林氏的故旧，很可能就要上门了。

贾家不想自己与那些人接触，从而了解到他们都对她做了些什么。

上辈子，自己不懂事，不知道他们的谋划，只能由着他们摆布。这辈子，再想她如那般对他们言听计从，那是不可能的了。

黛玉知道自己想要搬回林家是不可能的，但是却不代表，她不能借这些事来敲打贾家。

为了维护贾家的颜面，贾琏把林家在姑苏那边的资产处理了，可是京城与姑苏的老宅却是留了下来的。

毕竟谁也没有想到林海夫妇会死在任上，贾琏可以处置林家后来置办的产业，可是对于长安城中众所周知的林家老宅，他是不敢动的。

荣国府还没有到要买女婿的祖宅来周转的地步，他们要是敢动这两处，只怕荣国府会被那些御史清流从头到脚剥下一层皮来。

说不得，姑苏那边林海的故旧也会闹事，那些人可都是文人，再不然就是在都察院有人脉。

他们已然得了林氏绝大产业，自然不能做的太绝，该有的面子还是要留要维护的。

所以黛玉说的不错，她现在还有林家在长安的老宅可以去。

当然，这个时代并不提倡一个女孩子单身住在外面，哪怕她有下人护持也不行。

贾母知道厉害，当然不可能放黛玉出府，不然那些与林家有旧的人，还不知道要如何评说他们。她只能尽量压住心头的火气，好言与黛玉商量，务求打消黛玉这大逆不道的念头。

不然外人知道她的外孙女在荣国府被人逼的住不下了，只能回孤身一人回自己家去，她的脸，荣国府的脸，都要被丢干净。

“玉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些事，交给我们就行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只管好吃好玩养好身体就是了，做什么操这些心。”

想她活了一辈子，尊贵了一辈子，贾代善死后，她在贾家更是颐指气使，何曾对人如此低声下气过？现在为了那般不知好歹的，她也只能放下身段，来求黛玉这样一个原本只能依附她而活的小孤女。

黛玉淡淡的道：“多谢老太太的关怀，老太太说的是，只不过小女接连几日梦到家父家母，这十月本就是为家人祈福的时节，小女想去慈恩寺做场法事，为父母祈福。”

她以前出于自尊，觉得贾家肯收留自己都不错了，从来都不会向贾母提这些额外的要求，害怕给人添麻烦，哪怕尽管她真的很想给父母做场法事，聊表寸心。

不过在得知贾家吞了林家的银子后，她没有这个顾忌了。

更何况，腊月里，本就是要给先人祈福的日子。

没见贾家也派了人去清虚观祈福吗？

贾母似乎也有些动容，黛玉给的这个台阶，算是顾及了双方的颜面，若是不依的话，她真不知道黛玉接下来还要闹成什么样，何况，这次本来就是贾家理亏。若是以往，说不得她就答应了，可是现在，黛玉知道这么多，她还怎么敢放黛玉出去？

若是传出一丝半毫的风声，贾家就完了，吞了林家的家产，虽然遇上同样的情况大家都会这样做，可是谁都不会让外人知道，若是让外人知道了，他们贾家，就会背上道义上的责任，他们还怎么出去见人？

堂堂的荣国公府，贵妃娘娘的娘家，竟然要靠侵吞女儿女婿的家产才能得以维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