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偶遇 (1/2)

第二日傍晚，宅子里来了一位尖着嗓子说话的男人，墨染偷偷瞄到他光滑的下巴才蓦的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宫中的太监。

墨染服侍，九爷与公公把酒言欢，一直喝到月上梢头，直把团子打来的一整只肥硕野鸡吃的皮干骨净，公公才摸着肚皮满意地咧嘴笑。

“我说，朝暮啊，你这是第一次带女人来见我。嗯，这墨姐儿人美，话不多，还爱笑，是个称心的主儿。你呀，也该定一定了，家里那冷锅冷灶的总得有个人管着才好。”公公翘着兰花指点一点她。

墨染红了脸，忙上前端起酒壶为公公添酒，谦让了几句。不经意地瞟向九爷，朝暮不说话，只笑嘻嘻看着她，许是喝多了酒，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她心里如敲着小鼓，这一路上耳鬓厮磨的，又恢复了原有的亲密，让墨染不自觉地重又多了些期许。

“李公公，上次送进去的并蹄青囊可满意？”九爷转了话头，墨染知他要说正事，噤了声退到一边悄悄坐下。

“哟，瞧你说的，你送的东西还能有差？照你的法子，不早不晚，恰恰好就在盛宴当日开了，把陛下乐得哟，我们采办处也跟着得了脸。”李公公咧着嘴捧着肚子呵呵直笑。

九爷端起酒壶将公公面前玉杯填满，低声说道：“听说圣上身旁的梳头女新近改了回鹘髻的法子，苦于没有合适的昝钗搭配？”

“哎，陛下过于劳累，忧国忧民，每日上朝总要带着繁琐沉重的头饰，弄得颈背酸痛。可见朝臣外史，又不能不带，也是一桩烦事。”公公皱了眉，一边咂酒一边说道。

九爷一笑，下巴朝向墨染指了指，凑近说道：”公公，墨家制饰秘籍可知？”

“不曾听闻。”李公公眼睛一亮，撂下筷子正了脸色。

“圣上不是喜欢牡丹？墨家秘籍有法子将鲜花直接做成金饰银饰，还能不改花原来的样子。”

“如此神奇？”公公惊奇问道。

墨染淡然走上前，恭敬地伏下身去，“却可保花朵该有的样子，以真金相镀，只会更美。”

“一朵花直接变成花簪啊？可怎的从未听闻？”

“也是家父多年琢磨的心得，于去年写成了这秘籍，已做成了两件饰品。可还未等这花簪示于人前，便…便去世了。”墨染轻声说。

“哦，我懂了。”公公靠在椅子上，眼神闪烁看向墨染，“有人想要了这秘籍，才下了这么些个套儿吧？”

“多亏九爷相助，墨家才得以存活至今。”

“那东西你带来了？”

“是。”

看着手中熠熠闪光的一金一银石榴花簪，间杂珠粉勾勒轮廓、以玛瑙于金饰间调色，细致雕工打磨，简直完美无缺，最宝贵的是那娇嫩花瓣间的纹路栩栩如生，即便是手艺再高超的工匠也是模仿不来的，而且托在手心中比真金白银打造饰品轻了许多。公公眯着眼睛紧紧盯着那花簪，忍不住发出赞叹。

“怎样？”九爷随意问道。

“只看陛下的意思了，我明一早就回去。”公公哑着嗓子急急说道，一扫之前的油腻，小心翼翼地将饰品贴身收好。

“那袁家？”

“哼，仗着有个靠山而已，不过是个没名分的，哪天陛下厌弃了，也就到了头了。”公公撇撇嘴。“只会瞅着老孙那个龟孙，以为内务府只有他一人说了算不成？”

朝暮连声笑道：“怎么会？您才是真正为圣上排忧解难。每年都大老远跑出来亲自查看采办物品，宫里哪个公公能做到向您这样，我是最敬佩您，来来来，咱们继续。”

墨染见事情说的差不多，赶紧招呼下人将新做好的藕荷珍珠牛羹汤端上来，伺候到近前。

将公公送出门，墨染松了一口气，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宫里说的上话的人。要不是有九爷，她恐怕一辈子都够不上这些关系。看着身边这个时而温和时而狠辣的男子，墨染不禁想当年究竟是怎么扛过来的？那时傅家已无生路，是他生生劈出一条路，才不过十年又重新杀回京都，且经营了这么些人脉。

可朝暮从不提当年事，即使两人亲近如此，只上次傅母说的那一番话，像一根针一般扎在墨染胸口，时时刺痛提醒她这层血仇是横在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墨染一颗心忽上忽下，她只能装傻，装做不知。

隔日因九爷出去见人，两人多逗留了一日，他特意嘱咐团子带墨染去临近的镇子逛一逛。墨染才想起那日来的时候走过的岔路口，原来这里里镇子并不远，她想着回去怎么也要带一些东西分给弟妹，也就应了。

团子留在镇子口看护马车，墨染带着小蝶一路闲走闲看，四周到处都有兵士巡视，所以虽然人多货杂，倒也不至于混乱不堪。关外很多人都聚集于此进行货品交易，所以临街有很多小铺子，大多都是负责收取关外来客的货物，顺便倒卖他们没有的盐和布匹之类。

墨染走走看看，与京都不同，人们粗犷热情，因大多都是团综出货，也就少了许多斤斤计较的小家子气。街上人很多，男女混杂在一处，也有那豪爽女子扯着嗓门谈买卖，几个回合谈妥价格，便哈哈大笑着与男人一起去酒铺吃酒。

墨染看着那些短装女子，脸上虽布满风霜，却格外英气逼人，心中不禁暗暗赞叹，心道这才是女子该有的气魄。两人慢慢逛，没有人特意上前招呼，墨染反倒觉得十分自在。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逛，偶尔碰上了入眼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