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陪伴 (1/2)
“阿荣，大半夜又折腾什么？你是存心不让我睡觉是不是？”门板打开，男人的声音传来，带着怒气。
嫣然吓得往床里面缩，手脚团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旁边男孩懒洋洋起身，装作刚醒的样子，揉着眼睛问：“大哥，怎么了？我一直在睡觉的呀。”
男人不相信，走进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到底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撂下一句：“老实点，不然父亲回来必不饶你。”便下楼去了。
四下里又安静下来，男孩钻进被子里，与嫣然面对面。见她紧闭双眼，仍是不敢出声，长长的睫毛颤巍巍的扑闪，甚是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指去触那睫毛，嫣然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男孩的脸便倒映在她的眸底。
袁荣看着那黑漆漆的眼珠，不由得呆了，嘴中喃喃说着：“你可真好看！”嫣然的脸瞬间红了，就好像坊子后面的母亲新栽下树梢上的柿子，异常灿烂。
当然，这个晚上是没有得到兔绒的，不过却认识了神仙哥哥，不，不是神仙，是哥哥没错了。嫣然蹦蹦跳跳地回坊子里去，身后二楼一个男孩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母亲三日后回坊，见到嫣然愣了片刻，突然叹息一声，自回房内休息。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每次回来，必要检查姐妹两人的功课，从不例外。嫣然与绮梦面面相觑，不知所以，便到墙根下偷听母亲于若菱说话。
“这样提防，怎的还是失了心了？”母亲声音沮丧。
若菱在一旁相劝：“女大不由娘，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可是，我真的不想她走我的老路。”
“这个坊子里的女人，哪一个逃得开了？便是那些外间的人，就一定能必得开麽？命里的定数，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儿孙自有儿孙福，随她们去吧。”若菱淡然。
“要受十世循环之苦，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母亲还是不忍。
“那也是她们自己的缘，不然怎么会才从那面回转，就这么快便相见了呢？”
“也对，遗梦坊只能留人，却不能留心，不过是个失心之所罢了。”
“你最近回来频繁，是已经有了眉目了麽？”
“差不多了。”
“那…可是要换坊主？”
“看她们自己选吧，若为坊主，可断情孽，但也必是无心绝情之人不可。“
嫣然身子突然僵住，绮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身后池水荡漾，一尾红色锦鲤扑了个泡泡沉入水底，呱唧则蹦跳而来，落在嫣然裙边，抬头怒视着她，似在谴责她来偷听。
晚间，母亲叫两人到房内训话，却不是老声长谈，而是告诉她们坊门要重开，以后会有外间人出入，所以这里要重新装饰一番，准备先做制饰铺子。
若菱点点头，“你母亲只会算账，我呢会点子医术，这两样也凑不到一块去。思来想去的，不如拿出姐妹们的体己，做个制饰铺子，反正也不指着这个挣钱，就是个脸面而已。
“那为什么还要做铺子呢？“绮梦不解。
“因为要选坊主。“
“咦？我们这里这么些人，怎么就不能直接出一个呢？“
“遗梦坊主，必得是**灭绝，七情六欲全不得有之人。你母亲捡回来这么些个人，伤心的、失心的、狠心的，都不过还是有心，不管找不得回初心，都还不是彻底灭绝**之人。如今你们已然心动…咳咳，已然长大，你母亲与坊子也差不多缘分将尽，所以必要寻一任新的坊主了。“
嫣然与绮梦互看一看，却一头雾水，搞不懂若菱到底在说什么。
“反正就是你母亲要走了，需要寻一任新的坊主。”
“为什么要走？出远门吗？以前也不是没有走过，要新坊主做什么？“嫣然嘴一瘪，作势要哭。
“不许哭。”母亲厉喝，“你是姐姐，本应给妹妹做榜样，天天嬉皮笑闹的，不成体统。记住，我不在的时候要帮着料理铺子，先去后院挑拣饰物。待小青做好铺子，你和绮梦都要去前院守着，每日里卖出钱，便有饭吃，卖不出去，就都不许吃饭。”
嫣然缩头，吐吐舌头。绮梦一直若有所思，此时突然抬头问道：“母亲，为何我不可做坊主呢？”
“嗯？”大家都诧异地看过来，嫣然更是不屑：“要做也应该是我，凭什么轮到你？”
母亲默然不语，若菱则叹息一声：“绮梦，你于十世回转，不过才走了一半，如今也只是伤心，连失心都算不得，如何做这坊主？只怕坊子里的人都不能服的。”
“谁说的？我早就没了心了，哼。”
“你梦里的他是谁？“母亲突然开口。
“他？嗯，什么他？”绮梦突然怔住，暗自惊诧，母亲怎知自己梦中之事？
“下一世他负你，何尝不是因为这一世你负了他？你若不能找回伤心失心究竟为了什么？又怎么可以灭绝**，走出尘世纠葛？”
“不要，反正我绝不回那边，母亲且等着，这坊子主人必得是我。“绮梦摇着小拳头发誓，嫣然闻言瘪瘪嘴，不再说话。
“那这样吧，你们二人，不管是谁，只要赚到能将这瓶子装满的金子，我便让谁做着坊主好了。”母亲从墙角掏出一只灰突突瓶子，只留下这一句，便将她们从屋里赶出去做事。
“什么你负他？他负你的？”嫣然到底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绮梦噘着嘴，满心不情愿：“不知道。可能母亲不想让我做坊主，才随便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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