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助力 (1/2)

起得早，走过坊子，晚上闹得太晚，姑娘们还在沉睡。

她觉得无聊，重又走出门来，想了想，转头去了清水楼。也不知道呱唧最近犯什么倔，就是不肯回坊子来，想要拌两句嘴，也只能等她过去找才行。

一大早的，清水楼里倒热闹纷纷，伙计们流水般进出，又是挂帐子，又是摆放物件。到处红红火火，一派喜气。

她到处也没找到呱唧，随手抓住一个小伙计，皱眉问道：“这是干什么？”

“袁家三少爷的婚礼呀。”小伙计急急回到，抱着瓶子赶紧跑开了。

绮梦手僵在半空中，不知怎的，胸腔里有什么噗的一跳。楼上传来喊声，她跟着抬头望去，恰巧伙计们将火红的灯笼垂下来，那上面刻着金色大字，佳偶天成，喜结良缘。

大红的颜色趁着烫金的大字，一时晃得她睁不开眼。一抹绿色身影飞速向她奔来，绮梦闭闭眼睛，一转身出门而去，也不管身后的呼唤。

她以为很多事都已经过去了，却不知自幼相处的情分哪里是想忘记便忘记，一时之间，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恨还是恼。嫣然的声音犹在耳边，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已经另抱美人归。

她也以为自己对他的一切都不会在意，却不知即便深埋，那道伤口依然没有愈合，一旦扒开，就会再次鲜血淋漓。

或者说，她竟觉得他负了嫣然，就绝不会再娶？再不然，即便自己拒绝多次，他也应该在原地等着自己不成？绮梦忍不住冷笑，对自己荒唐的想法感到可笑。

也不知道在街上闲逛了多久，再一抬眼，已是黄昏时分。她有些诧异，自己竟然走了这么久？这一回神，才觉得双腿如灌铅一般，十分沉重，腹内饥渴难耐，竟一步也迈不动了。

面前的街道却有些眼熟，她扶着墙走过转角，才发现原来走到了袁家外宅。她转头刚想离开，却见那院门虚掩着，一阵风吹过，竟开了半扇，院里杂草丛生，像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绮梦方醒转，自从上次在这里出了事，她就再没来过，想必袁荣也不愿意再来。院门的锁不知被谁撬了？就这样半开着，不会糟了贼了吧？她知道那院子里也没什么贵重物件，不过是日常歇脚的地方，袁荣也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来。

那半开的门似乎带着蛊惑一般，吸引着她不由自主地走近，就看一次，最后一次，反正他也不会过来…

她脑海中有两种声音，一个在劝说自己离开，另一个则拼命蛊惑自己进去，最后进去的声音越来越大。也不知什么时候，她如梦游一般走了进去，干枯的树枝投下昏暗的影子。

她在想，为什么幼时开心地来，便会觉得这里哪哪都美。如今再来，心情灰败，院子里的景致也变得昏暗了呢？就如绮梦的十世，总是陷入这样黯淡的结局之中？如一只蛾子，落入蛛网之中，怎么都挣扎不开，慢慢便陷入进去，动弹不得。

房门虚掩着，她轻轻推门而入，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似乎怕惊扰了这院中的什么？还能看见门口跌落的烛台，想必是那一日不小心碰掉的。家具上落满了灰尘，没有一丝人气。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袁荣骗她背着嫣然来这里，虽然表现的很生气，但内心是喜悦的，在他苦苦央求下，两个人躲在这方小院中，偷吃带出来的方糕。她看着他嘴角带着糖霜傻笑，也忍不住笑。

两个人从来没有戳破这层窗纸，因为她不允许，她推开他，却又莫名难受。穿过堂屋，走进主室，袁荣的话犹在耳边。

“我把这个院子送给你吧？不开心了可以躲到这里来，而且我看你母亲也不喜欢你，将来遗梦坊不能呆，便住到这里来好不好？”

“不要，一个人住吓死了。”

“我来陪你好不好？”

“才不要。”

“我来养你好了。”

“疯了吧你！”

“你是嫣然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养你怎么了？”

“切，你连自己都养不起呢。”

“绮梦！”袁荣到底红了脸，气哄哄地站起来：“你且瞧着，我定成袁家家主，到时候我想养谁就养谁。”

绮梦想起那一日嘴角挂着糖霜的男孩子跑出去，背影依稀可见。后来，慢慢的，一切就都变了，自己一心想要得到遗梦坊，推了他到嫣然身边去，两人成了婚。大婚之日，自己本该开心，可是为什么却又像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一般？

再后来，嫣然死了，他们再无可能。可是他却来纠缠自己？借着别人的手来玷污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床榻上的帐子合着，应该是那一晚，他们被带走的匆忙，也没人收拾的缘故。屋子里满是灰噗噗的味，她走到窗前，捡起台子上的木棍，将隔窗顶起来。

清风铺面而来，院子里金桂的气味飘忽而入，她深吸一口气，走回塌边，轻轻坐下。这里的一切如此熟悉，带着开心的不开心的记忆，就将被淹没在这尘土之中。

绮梦叹息一声，低头看见一方帕子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那上面一朵橘梅，正是自己用惯了的，什么时候拉在这里了呢？她想不清楚，只觉脑子如糨糊一般，很多记忆开始模糊。

算了吧，想必今日之后，自己再不会踏足这院子。就让一切都尘封起来吧，离开了，就不要再回头，这是最后一次，这一世的最后一次，永远，不要回来。

帐子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