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梦回 (1/2)

倾盆大雨，道路泥泞，湖水旁的一顶帐篷边出现一个小小身影。远远地望见一人一马跋涉而归，兴奋地跳脚喊道：“妈妈！妈妈！”

女人疲惫的脸庞露出一丝微笑，紧催胯下马赶了几步，到得帐篷前，一跃而下，将手中缰绳递给来接的草原汉子。拉着女儿的手进了帐篷，一股热气夹杂着奶香扑鼻而来，女人不自觉叹息，放松下来。

“绮梦？”一声呼唤，墙角忽现一人。

女人吓了一跳，之前根本没有发现账内还有外人，她猛地绷紧身子，回首望去，同时将女孩掩在身后。

“妈妈，漂亮阿姨说是来找你的，她给囡囡带了很多甜糖。”女儿从身后抓住她的手，摇一摇轻声说。

绮梦眯眼看过去，那人从墙角走出，借着炉火的光亮，才发现是一青衣女子，细长的眼，顾盼间满是娇媚，肤色白皙，红唇如火。

“锦娘？”

“是我。”

绮梦松了一口气，摸出身侧的一个布包，递给女儿叫她自去一边玩耍，小女孩喜滋滋地捧着礼物躲到一角去了。

锦娘一脸哀怨：“你瞒过了我们所有人，她叫什么名字？”

“无心。”绮梦随口回复，脸色沉下来，“谁叫你来的？公主？”

“你应该知道，我已脱离她的掌控，遗梦坊这些年来四海为家，每到一处，设坊寻人。如今一众姐妹也散的差不多了，前几日受若菱召唤，打算重回洛阳看看，不想途中遇到一人，受其临终嘱托，捎带些东西给你。”

“谁？”

“傅朝暮。”

绮梦猛一抬头，面露不悦：“我和他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就不想看看他给你的是什么？”

她紧咬下唇，火光下的脸色难掩苍白，红尘往事如过眼云烟，一幕幕重又涌入脑海。

“袁荣其实最后也未如愿，就在第二日去公主府的路上，他突发心疾，就死在马车里。据说到得公主府门口，车夫掀帘当场被吓瘫，死状凄惨无比。”锦娘拨弄着火盆中的木炭，火焰重又燃起，发出噼啪声，将帐外的雨声盖了过去。

见绮梦无动于衷，她继续说道：“这样奇怪的死亡，当时引起了整个洛阳城的关注，公主震怒，严令府衙彻查。有人传是傅朝暮下的手，眼见整垮袁家计划就要落败，所以先下手为强。可是不管怎么查，却无丝毫证据，傅朝暮在前一日晚间已经离开洛阳城，守城侍卫亲眼见他离开北门，一人一马朝南而去。”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亲手和假手他人有什么区别？”绮梦到底回了一句，只是语气中仍带着幽怨。

“坊主带你俩回来的时候，我早已身在坊内。嫣然性子骄横，相较之下，你更为沉稳。她虽早入坊，名义上是姐姐，但一直都是你让着她。你们之间看似性格完全不同，却喜好习惯无一不同，所以袁荣出现在坊内，我就知道只怕要坏事。”

一样的雨夜，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他走了，他死了。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全部舍弃她而去。嫣然的亡魂终于安息，绮梦有一瞬间恍惚，那条死亡之河，这一次竟然没有带走自己？

“傅朝暮虽然离开洛阳，但终生未再娶妻，独身一人周游四方。那一日被遗梦坊的红灯笼吸引，竟被他入了坊门，没有姐妹能招待，我才发现，原来他早已病入膏肓，没有几日可活，你可知他得的什么病吗？”

绮梦未置可否，神色平静，火光之下一脸淡然。锦娘眯眼看去，无奈一丝波动都未曾看清，她只得伸出右手，递过一只青灰色袋子。

“那你自己看看吧。”见她不接袋子，无奈摇头叹息，将袋子放在火炉旁的地上，“有机会，回家来看看吧，无心可以一起来，呱唧和小青很惦念你。”说完这些话，锦娘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去。

绮梦呆坐片刻，一把抓起那袋子想要扔进火炉，恰在此时，女孩突然扑进她的怀中，挥舞着手中的布娃，娇笑着说：“妈妈，一起玩。”

青灰色袋子被撞到一旁，从手中滑落。暴雨如注，风声渐起，隐约有雷声滚滚。账内火炉正盛，驱赶了湿冷，绮梦躺在床上，身旁是熟睡的女儿。她微微仰头，看见头顶火炉旁地上的灰袋。

她如梦游一般，起身捡起袋子，拉开抽绳，抽出一叠纸件。她随意翻去，全部是地契房契，价值万金。

绮梦冷笑一声，正欲扔掉，忽见下面另外压着一些写满字的卷宗。她抽出那些满是字迹的卷宗，越看越是惊诧，竟慢慢显出惊慌的神色。卷宗之下是一纸信筏，熟悉的绿色印泥再次显现。

她颤抖着手打开信封，朝暮熟悉的字迹显露眼前。

“绮梦，我一直想，再不会有机会当面唤你了。

这些年，我四处游走，一是为了赎罪，二是为了找到袁荣的罪证。你离开的时候，我自认无法自证清白，他给你的‘证据’我无法反驳，因为一开始我确实是打算利用你，除掉袁家。所以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只能吞下去，因为我有错在先。

可是嫣然的死，包括他大哥二哥的死，却与我无关。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读过了那些卷宗，里面有我这些年彻查之后上报官府的证据，人证物证齐全，我追了李雪瑶几千里地，终于被我挖出了她，那些证据里面有她亲口承认的罪行。

袁荣为了除掉袁本与袁立，以庶子身份升为家长，掌管袁家，一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