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同病 (1/2)

琥珀很少听他说起家里的事，朝暮难得开口，她亦噤声认真听着。

“父亲越是责骂，我越是反感，于是扯了书本，不去学堂，四处里玩耍。然后换回更严厉地责打，继母要么躲起来，要么站在一旁看着。她说继母不好做，管多管少都会落埋怨，因此每样事情都要禀报过父亲之后才做。”

朝暮顿了顿，继续说道：“父亲只道我顽皮，反而体谅继母的为难，于是管的愈加严厉，只要在家，每日里责打不断。我便愈加反抗的厉害，就这样过了好几年。”

“他是你亲生父亲？”琥珀十分震惊，忍不住问道。

“他爱我母亲至深，我出生母亲便去了，于是他一直认为是我害死了母亲。也因此直到我八岁上才续娶了继室，后来有了弟妹，继母的注意力也不在我身上，我也渐渐懂事，知道这样反抗下去只是自己没有好果子吃，于是搬去书院住。虽然耽误了几年，但我做事不怕吃苦，日夜苦读，竟让我渐渐出了些成绩，这才慢慢好了起来。“

“所以你不愿意回家？“

“那里不叫家，父亲还能记得我，不过是因为我的外祖家有点子家世，对他在朝堂上有些助益。“

夜风清冷，腹内有酒在燃烧，四肢百骸却已冰凉。

“有一次去司马家偷马，被人撞见，拖了我去见主子，我倒无所谓，一起跟去的袁荣吓得尿了裤子。不巧那家大人出去赴宴，只剩了小姐在家，她见我蓬头垢面，以为我不过寻常乞丐。却叫人取了药包，帮我撞伤的额头擦了药，又塞了些吃的才把我们打发出去。“

“是缀画？“

“对，那时候以为就是喜欢了，总是找借口跑去她家看她。身边的人都是冷冰冰的，那一点温暖，支撑了我好几年。“

“那……”

“后来书院读了第一名，兴奋地去找她报喜，才知道其实她心有所属，对我不过是弟弟般的照顾，她对身边人都很好，当时只是看我可怜而已。”

“真是一个好人。”琥珀不禁对那抹红色妖娆的背影再增添了几分好奇。

朝暮叹息一声，似如释重负：“她一直都是一个好人，可是与我无关。我和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说，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你觉得喜欢的要死要活，其实不过是一种错觉，过了那个时候回头再看，会觉得幼稚极了。”

“不过喜欢一个人还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对吗？”

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朝暮点点头笑了：“对，与人无碍，于己有关。所以我想说，他们不够喜欢你，若是喜欢你，必会问了你的意见，郑重提亲。”

“那你呢？”

“墨琥珀，我说过了，我是在帮你诶！”

“哪有这样帮人的？”

“你真是得理不饶人诶。”

“要你狗拿耗子——”

“诶——”

若菱忍不住笑，身旁的小女侍奇怪的眨眨眼睛，歪着头问：“姑姑，为何笑？主子们在吵架诶？你不去劝一劝吗？”

“傻孩子，你长大就懂了。”若菱轻抚小女孩的发髻，温柔地说。

这一对苦命鸳鸯，终于也有了能轻松吵架的时候。她不停的转世，逆流而上，寻找与他的相遇契机，却每一世都要背负重重的仇恨情伤，到底要努力多久才可以寻得一世牵手？谁也不知道，时间之河奔涌流淌，淹没太多执念，只有意志坚定之人才会轮回往复，只为找到那颗真心。

可冥冥之中亦有一只翻云覆雨手默默伸出，这世上有的人轻松度日，幸福唾手可得。有的人却要不断斗争，争个头破血流。

“她总是那么任性，喜欢谁便叫谁十世好过，讨厌谁便叫她永不得真心，在河中随意流淌。”

“姑姑，你在说谁？”

“没什么，青柠，主子们看似在吵架，其实他们开心的很呢。”

“诶？”

“我们走吧。”

“真的不用去管麽？”

“难得的好时光，不知道可以给多久，且让他们自己去乐吧。”

“诶？”

重新搬回茶楼住，父母来看过两次，见她都是与若菱同住，且朝暮等男子是另外独住一院，并未在茶楼内混住。又见那袁荣总来家中烦扰，比不得昌谷又才气，也比不得朝暮稳重可靠，也就默认了女儿住在茶楼。

另外琥珀看好的院子，也已经完成交付，父亲时时要去忙碌重整，有很多杂事，也是忙不过来。袁家只是冷眼旁观，除了一个在病床上的老爷子，其他人才不在意这一家人的情况，便是袁荣，吃了几回闭门羹，也不似之前那样热络。

再者，袁荣也要闭门苦读，郡主那边放出话来，只待金榜题名，便会洞房花烛。不管他再怎么不甘，也要静下心来备考，还好他毕竟知道自己是庶子，比不得大哥，没有功名傍身，只怕父亲离世，也得不着什么便宜。

任何时候，对男人来讲，女人不过是闲暇之时的调剂。忙碌起来，任是天仙美女也要被抛诸脑后，琥珀当然不会觉得失落，她只觉得终于摆脱了这个麻烦。且日子回归正常，茶楼进益渐长，朝暮与昌谷都回了书院，忙着备考的事情，她一颗心更是扑在茶楼上，顾不上其他。

一切都很好，只是除了。

“掌事，你的花——，今天是梅花诶。”青柠抱着几大枝红梅奔进来，小小的一张脸被淹在花海之中，一室清香，众女侍不禁哇哇的赞叹。

“群木方憎雪，花开急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