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为时 (1/2)

朝暮的好觉到底还是没有睡过瘾，父亲破天荒地跑来了茶楼。

“不能抗旨，不得装病，不许外逃，更不能故意表现不好！“一身朝服还未来及更换，想必是从宫内出来便直奔这里，“总之，这次殿试，所有人名都是陛下亲自过目，你们是什么样他已经提前找人做了备案上去，容不得藏私，若是故意搅局，落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咱们全家都会获罪！”

傅朝暮跪在堂下，低头听自家老爷子的训斥，脸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听到没有？！”一脸正气的傅老爷挺高嗓音，怒喝一声。

朝暮恭恭敬敬伏下身去，端正作答：“是，父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在外面做的这些把戏？你亲生母亲去世的早，但梁氏本就是你小姨，对你并不差，也不知道你为何这般倔强，非要搬出来？“傅老爷见他恭敬，并没有顶撞，不由得放软了声音。

一丝阳光落在朝暮的侧脸上，琥珀从帘后能看出他用力抿紧嘴角，以至于下颌坚硬异常，她知道此时的朝暮已经怒极，只是在尽力控制自己。

见他不做什么反应，傅老爷叹息一声，站起身复又恢复平淡的语调，沉声说道：“总之，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不要连累家里。还有，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高中，我便向上请示将你外放，其他的…”

傅老爷突然顿了顿，朝暮猛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父亲，迎着那道坚定的目光，傅老爷威严的目光想要压下他，却奈何对视良久，并不见对方示弱。

“其他的…就随你吧。”

他突然移开目光，大步朝门外走去，朝暮面露惊喜，对父亲背影再次拜倒：“多谢父亲成全。”等抬起头来，高大背影已然离去，只是不知为何比来时似乎矮了几分，朝暮眼眶有些湿润，到底还是年岁长了，父亲挺拔的身影如今也开始佝偻起来。

“你父亲答应你什么？”琥珀掀帘出来。

“哼，不过是那边担心我连累家里，逼着他过来拿我最在意的事来要挟。”

“要挟？”

“他们知道我被选殿试，一定不会好好表现，我一心只想外放，若是进了三甲，肯定离不了京了。她不过怕我表现太过，被陛下问罪，以至于连累家中。”

琥珀实在忍不住了，啐道：“傅朝暮，你还能有厉害？难道凭你的才学还能超过老李不成？你那继母还怕你考个状元不成？不对，是怕你考不上状元？诶？还是不对，是怕你能考状元还不去考是不是？也不对，是怕你能考上而不尽力？被皇帝发现，判你欺君之罪？”

说完，琥珀原地跺脚，自己都被糊涂了，忍不住啐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嘿嘿。”朝暮见她噘嘴发怒，十分可爱，忍不住摸着后脑勺傻笑：“我三岁便能背诵论语，五岁作诗，七岁上学院里大夫出题没有能考住我的，后来父亲给我找了一个致仕阁老，十岁上就不愿意再教，说是直接去科考都没问题了。

“诶？“琥珀张大嘴巴，“你这么厉害？那怎么还…嗯，从没听人说起过？“

“知道的人不多，自幼顽劣，继母不喜，从不在外人面前谈起这些，大多书目又都是在家学的，父亲也不肯轻易说出去，我一直以为他是不喜欢我，所以从不夸奖我。后来是我不喜欢按照他的要求来，故意作对，所以在外面从来都不露。“

“那这次？你不是还在用功？“

“临阵抱佛脚，只想要二甲第一，大概率这个成绩可以外放到黄河以南，那里景色秀美，常年温暖，我们过去那边可以游山玩水，多好？“

“谁跟你我们？！“琥珀脸羞红，抬脚踹过去，朝暮哎哟一声，也不躲闪，傻乎乎地瞧着她笑，“我找书馆老头写了几篇八股文，故意背下来构架，再改一改，怕自己写太过了，容易露馅。嘿嘿。”

“可是这次殿试？”

朝暮脸色突变，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有人故意搅局，好像知道我真实水平，父亲刚说皇帝找人调查了我们，我怀疑有人把实情递上去了。”

“那人到底图什么？想要你高中？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我还没听说有人故意搅局，非得让别人考好？“琥珀不解。

“嗯…我也是这点想不清楚。“

“诶？对了，你还没说你父亲答应你什么事？“琥珀突然一拍脑门。

“笨，当然是你了。”

“我？”琥珀伸指指向自己，张大嘴巴。

“之前回去与继母坐下谈了一回，她答应你过门，我便放弃以长子身份继承家业。”

“朝暮？”琥珀一时惊住，心下酸软，竟不知该喜还是悲？他竟然这样郑重对待自己？“你不该，为了我放弃家业？”

“我本就不在意那些，若是坚持，不过是将来与继母撕破脸皮，明争暗斗这么些年，身心俱疲。父亲当初善念，以为娶了母亲庶妹，打断骨头连着筋，会对我好一些，却不知那个女人明捧按损，逼着让我自己出门，偏还做的滴水不漏，父亲只知我顽皮，不服管教，这么多年，我也懒了，不想再争。”

朝暮脸色黯然，见琥珀不言语，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当然，我不会让你吃苦，所以才想要考取功名，外放出去，有俸禄，卖了茶楼，你愿意做什么都可以，我们不会很辛苦的。”

琥珀噗嗤一笑，“我根本还没答应你，你倒好，把将来都规划好了。”

“诶？你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