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上元 (1/2)

之后的几天，忘川几乎都在卧床休息。苏浅汐偶尔会陪他去姽婳城的大街上走上一走，讲一讲她们这一路上的故事。

然后，她忽然就想起了一样东西——淬血珠。

“哎呀！”苏浅汐慌乱的从袖袋中掏出被她小心翼翼护了一路的淬血珠，“我怎么忘了把它交给城主了！我这记性真是……”

淬血珠所散发出的璀璨光芒吸引了忘川的目光，他细细端详着，记起曾经夕雾曾对他说起的一件事。

当年罹诀身死，魂飞魄散，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夕雾发疯一般寻找他遗留下来的东西，却被鲛人族告知已在大战中丢失。明知是搪塞之词，他却也无可奈何。这么些年，夕雾也从未停止寻找那件东西。

而如今，苏浅汐手中之物，不就是夕雾倾尽半生之力所求的东西吗？

“阿川，我得把这东西交给城主。”苏浅汐有些心急了，拉着忘川就往回走，“之前事情太多，我都把这事抛诸脑后了，不过……城主看到它，应该会很高兴吧，这样，就算我报答他对你的救命之恩了……”

忘川的表情却凝固在了脸上。他如提线木偶般任由苏浅汐拉着他走，心里盘算的却是另一番想法。

若是真将这东西给了他，那当年之事势必会大白于天下，夕雾这么多年才勉强结痂的伤口，定会再次被撕裂。

当年之事，对夕雾的打击，哪怕说是十三道天雷一一受过也不为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致使夕雾未能渡劫飞升上神，神籍之上除其名，从此便在这姽婳城中黯然度日。

于是，在仅差一步就踏进夕雾府邸之时，忘川拉住了苏浅汐，迫使她停下了脚步。

苏浅汐扭过头，一脸疑惑的望向他：“怎么了？”

“那珠子，给我。”忘川面无表情的开口。

忘川从来就有一种王者般的气场，让人不自觉地臣服。尽管这些年苏浅汐已经习惯，但在面对他时，还是能感受到一种强力的威压。

原以为他只是将那珠子拿过去看看，谁知苏浅汐刚把淬血珠放在他的掌心，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苏浅汐知道，这是忘川将它藏起来了。

“阿川！这是要给城主的！你快把它变回来！”

苏浅汐着急的去掰弄忘川的手掌，却是徒劳无功。

“阿川！你怎么能抢东西呢！这东西对城主很重要的！”

忘川心里默念道：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东西对他很重要？重要的都能要了他的命了！

可苏浅汐死缠烂打的劲儿，忘川在她幼时便已见识过了，为此还特地请教了月老。他不想在这件事上与她过多纠缠，只得随便扯了个谎：“这东西我先替你收着，待过些日子便是上元节，夕雾一向十分重视，到时我亲自将东西给他，如何？”

闻言，苏浅汐便不再折腾他。上元节，是祭祀家中亲人的，这让她一下子就记起了阿爹，神情一瞬间有些低落。

趁着她这一刻的思亲之意，忘川拉着苏浅汐走入了府邸之中，意图让她将方才的事都忘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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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在人界是祭祀家中故去亲友的节日，在姽婳城却是最隆重的。因为人界祭祀的人的魂魄，若是尚未进入冥界转世轮回，那么多半还停留在这里。城西有一条浅浅的小溪，无人知它的源头在哪，也不知它的尽头是何处，只是每年上元之时，这小溪上会飘来无数的河灯，承载着人们对故去人的思念。

若是灯的主人没有将灯带走，那么河灯会在第二年继续出现在这里，直到那人看到，直到将放灯人的心里话传到了那人耳朵里。

而每年的这一天，夕雾也会来到小溪边，一待就是一日，直到深夜才回去。不同于别人，他并非是来收河灯的，而是如活着的人一般，他来这里，是为了放灯。

而那河灯上的名字，这许多年也从未变过。

天边泛起了红晕，如姑娘羞红的脸，溪边已是人满为患。这些魂魄生前是各路人马，有平民，有乞丐，有达官贵人，也有街头恶霸；有寿终正寝，亦有死于非命。

夕雾只身一人，穿过人群，怀中抱着一盏河灯，神情有些哀伤。他走到无人处，俯身坐在河边，将灯点亮。暖黄的灯光映得他脸色微醺，明明没有喝酒，却已然醉了，他痴痴地望着那灯上的两个字，久久未能移开。

身后不远处，忘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双手不自觉握紧了拳。

直到今日，他还是放不下。

其实，他早知会是这种结果，只是心底还尚存一丝侥幸。可现在，那一丝侥幸也已烟消云散。

这让忘川下定了决心：既如此，淬血珠决不能交给他！

他原本是陪苏浅汐一道来的，因为她要祭奠苏老爷。但忘川知道，每年的上元节，夕雾都会一个人默默来此地，若不是被他偶然间寻到一次，他也不会知道。

“阿罹，又到上元节了，只有在这一天，我才敢来看你。”夕雾轻轻将手中的灯放入河中，看着它渐渐远离岸边，融入河中那无数的相同灯盏，心底的伤痛也被无限放大，如洪水般快要将他吞噬。

“我不敢让自己想起你，因为那样我真的会疯……”

“鲛人族不肯把东西给我，我知道他们心里恨我入骨，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