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长明灯 (1/2)

听马氏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齐纨不免怔愣了半晌，再看马氏眼中的柔和与李炎面上的殷切，便知他们虽无明证，却已是将她当成了沐梅君所生之女。

齐纨却是冷静下来，梦中二世她也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只是查来查去查不出哪里不对，又见着淮阴郡王那样狼心狗肺的人父，因此便不再觉得曾氏对她有哪里不对，世上便是有那样冷酷无情的人父人母，不独她一人遇上，就再也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出生，哪怕与李炎生得相像，她都不曾起疑过。

不想如今峰回路转，竟然冒出个何氏来，要她立刻相信，却也不能，总觉得哪里有些不真实。

“那何氏如今在何处？”

且先见了何氏再论其他。

何氏被马氏安置在一处偏院，这里清静，适宜养病，齐纨来到偏院时，何氏刚吃了药，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来，倚在榻上默默垂泪，忽听到外面的仆妇给马氏请安的声音，这才忙不迭的拭了泪，勉强从床上下来，还未走动，便已是腿软的又坐回了榻上。她的身子，已是虚弱得连站都站不起了，真正是油尽灯枯。

马氏正好进来，见着这一幕，忙道：“且躺着，莫动。”

话音没落下，齐纨便随之而进，何氏这些日子常暗暗哭泣，眼睛都瞧不大清楚了，乍一见齐纨，模模糊糊，竟似是见到了当年的沐梅君，激动之下，一个翻身滚下地来，哭道：“娘子……我的梅君娘子……乳娘对不住你，弄丢了小娘子……”

马氏吓了一跳，忙叫人将她扶回榻上，劝慰了几句，见何氏渐渐止泣，才拉了齐纨上前，道：“何娘，你且瞧清楚，她是不是小姑生下的那个女孩儿。”

何氏激动过后，情绪渐渐平静，也知眼前的小娘子绝计不可能是沐梅君，当年她是亲眼看着沐梅君咽气的，只是小娘子与沐梅君生得这般相像，若说不是那孩子，又怎么可能。

“当年……小娘子是我亲手接生……小娘子的肘弯处，有一大一小两颗红痣……”

马氏立刻看向齐纨。

齐纨默然片刻，点了点头，然后将袖子挽至右手手肘处，果然有一大一小两颗红痣，中间略隔了半指距离，因她肤色洁白，所以红痣十分显眼。

“是，是，正是右手。”何氏喜之欲狂，眼泪止不住的又流下来，口中连连道，“梅君娘子的手肘上，也有这样的两颗红痣，小郎君生下时，红痣生在了背上，娘子还十分庆幸，道是亏得没生在脸上，男子面带红痣，过于妖媚阴柔，不是福相，娘子还说，若生在女儿面上，才是个福相……”

她叙叙叨叨，说的却全是沐梅君生产时说过的那些话，还说沐梅君当时还遗憾生的不是女儿，说男孩儿若回了淮阴郡王府，恐淮阴郡王和赵氏都容不下他活着，才命了心腹家仆带着护卫急急的将李炎送去英国公府，哪里知道隔不几个时辰，她竟然又产下了一女，只是当时沐梅君已是精疲力竭，油尽灯枯，连遗憾红痣没生在女儿面上的力气也没有了。

听着这些话，马氏也禁不住落下泪来。

齐纨也是眼中发酸，喉中有些哽咽，此时外头来报，说沐重恩回来了，要见齐纨，却是沐大郎给李炎报信的同时，也给沐重恩送了信，只是沐重恩今日去了禁军大营，这一来一回，自然要晚上许多，此时才急急赶回沐家老宅。

何氏哭了一场，又说了许多话，早已是累极，马氏便命人回来服侍她安睡，这才带着齐纨回了前厅，沐重恩已是待得不耐，一见齐纨过来，便大步上前，将她仔仔细细看了好几眼，越看越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小外甥女，却还是忍不住向马氏问道：“何娘怎么说？”

马氏红着双眼，道：“何娘说了咱们外甥女身上的特征，蝶君娘子……正是咱们的外甥女。”

沐重恩的双目也红了起来，伸手想摸摸齐纨的头顶，却碍于她已是及笄的小娘子，他便是亲舅舅，也不能太亲密了，半晌，他才只颤着声音，道：“好……好……”

他的妹妹命苦，可她留下的一双儿女，却那么的出色。

“蝶君，是舅舅对不住你……”

若早知还有个外甥女，他岂能容她流落在外，哪怕是成了凉氏女也不行。凉氏女再尊荣，又哪里比得了亲人在侧。

齐纨却没什么反应，直到现在，她依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仿佛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反倒是梦中二世的记忆，越发清晰真实起来。

她怎么可能就是沐重恩的外甥女，李炎的亲妹妹呢？即便她曾经这样渴望过，如果她是沐重恩的外甥女，李炎的亲妹妹该有多好。那个何氏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梦中二世不曾出现过，却反而在这一世出现了，还出现得那么突兀。

真的像在做梦啊。

沐重恩看她没什么反应，却有些慌了手脚，一个大男人竟是手足无措起来。

“蝶君……你……你说句话，别吓舅舅……”

马氏却被沐重恩这难得一见的慌乱给逗得笑了起来，道：“事情来得太突然，莫怪蝶君失神，且让她静一静。”

沐重恩一想也是，他当日听何氏说出真相，还怔愣了好半日才想起拿刀杀去淮阴郡王府，何况齐纨一个小娘子，乍闻身世，不失神才怪。

亏得马氏体贴，把沐重恩拉走了，拦下了急着想兄妹相认的李炎，齐纨倒是真的得了个清静，一个人坐着发呆了许久，才蓦然起身，走出了沐家老宅。

因